水草
赵海英
二刚在外地打工，领回来一个水灵乖巧的女人，叫水草。水草鼓着大肚子，没等吃上结婚喜宴，就生了个大胖小子。村里的几个光棍，羡慕得骂二刚，这家伙真能耐，没挣到钱，倒是给爹娘省钱了，现在娶个媳妇几十万。
有的说，水草像个大学生，咋会看上二刚呢。
二刚摸着大脑袋嘿嘿笑，水草这朵花插上我这坨牛粪，长得更旺。
村里的女人唱歌跳舞扯老婆舌头，水草不。水草等孩子睡着了，低头鼓捣手机。婆婆听到孩子哭，就数落水草，整天搂着手机，手机会生钱还是能下蛋？
水草不生气，抬起头来嘻嘻笑，娘，你这就不懂了，这叫两不误，在家看着娃，顺便做微商。
二刚娘翻一下眼睛，撇嘴说，我不管你做啥商，你得把我大孙子看好，大孙子是我的心头肉，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。
天不亮，水草屋里传来孩子哭声。二刚娘以为小两口睡着了，慌忙披上褂子，跑到二刚屋门口，隔着门缝儿往里看。水草抱着孩子正喂奶，二刚往奶瓶里灌水，摇晃好了，递给水草。水草满脸谦意，柔声说谢谢。二刚忙完，顺势往地板上躺。
二刚娘揉揉眼睛，才看清楚，二刚在地上打地铺。二刚娘心说，放着刚买的大软床闲半边，在地上打地铺。这哪是两口子，像是客人串亲戚。
二刚娘心里不是滋味，满怀疑虑地回了屋。
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，水草的儿子咿呀学语了，会喊奶奶了。小家伙儿虎头虎脑，见人就笑，把二刚娘喜得合不上嘴，走路呼呼带着风，好像了年轻好几岁。
转眼到了年关，家家户户飘着年味儿，二刚在厨房支起大油锅，炸油条，炸丸子。
街门外传来敲门声。二刚的油手没顾上擦，就去开门。一个带眼睛的男人，怯怯地问，请问水草在这里吗？
二刚愣一下，转回头冲屋里喊，水草，有人找你。
水草抱着孩子走过来，看到戴眼镜的男人，微笑的脸上阴云密布。水草一只手抱着孩子，一只手往外推搡男人，冷冰冰地跟二刚说，我不认识他，把他撵出去。男人扑通一声跪地上说，水草，你换了手机号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。你就原谅我吧，我听了我妈话，我不是人。
水草有些急了，怒视着二刚，大声说，二刚，你快把他撵走啊，我不认识他。
男人看到水草怀里的孩子，惊喜地说水草，咱儿子这么大了？你在农村受了不少苦，我有钱，我补偿你，你想要啥我都给你。
水草下意识地抱紧孩子说，你去攀刘局长的高枝吧，这个孩子是我跟二刚的，与你无关。男人摇着水草手，嚎啕大哭，水草，求求你，别给我呕气了，我知道错了，这个孩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咱俩的，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。你在骗我是不是水草？
门外的轿车里走下来一个珠光宝气的老女人，手里掂着包，一溜小跑到水草面前，盯着孩子看了一眼，惊喜地说，这是我孙子？这是我孙子？
老女人要伸手抱孩子，水草后退几步，大声说，你认错人了，这里没有你孙子。
老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卡，尴尬地说，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，我儿子出了车祸，失去生育能力，你如果回去，这些钱都是你的。我儿子和刘局长家的千金办了离婚手续，就等你回去了。
二刚娘赶集回来，一看这阵势，骂二刚，兔崽子，你这是堵人家烟囱了，还是把他家孩子扔井里了，咋让人堵住家门？
男人朝老女人眨巴眼睛，低声说，妈，这不是三两句能说清楚的事情，水草一时半会接受不了，我能理解。给水草三天时间好好考虑，到时候咱再过来。
老女人恋恋不舍地离去，扒着车门说，水草啊水草，跟我们走，吃香喝辣，衣食无忧，少奋斗半辈子，我孙子还能受到最好的教育。
第二天水草早早起床，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，又把二刚铺盖卷拆洗了。二刚的脸阴得像要下暴雨，看着忙碌的水草，欲言又止。
二刚娘躺床上鼻涕一把泪一把，骂二刚，你缺心眼，还是脑子进水了？当初我就觉得蹊跷，原来是别人下的种，来我家下蛋了。我还屁颠屁颠地显摆大孙子。现在可好，亲爹来认领了。”
水草换好一身漂亮衣服，用脚尖踢踢二刚，去把户口本拿过来。二刚一头雾水，你要我家的户口本做什么？
水草咯咯大笑，傻样儿，你准备打一辈子地铺吗？
作者简介：赵海英，女，1972年出生于河北磁县，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会员，邯郸市作协会员，《当代小小说》杂志编辑。爱好骑行，酷爱文学，已在国内省市报刊发表小小说、散文等作品200多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