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色浥梦
河南/淮源小月
(1)
烛,执勤。
楣上的灯笼,是树梢上的柿子。
父亲说,留给那些鸟儿。
母亲说,留给那些雀儿。
你应该知道,我是为你留的。
柔和的光,照亮着门前的路。等你,循着我高悬的甜味,寻来。
青鸟,已归隐瑶台。绿色邮筒上的锁,已锈成故事。
风偷偷抓着一把风,塞进门缝。
我侧过身子,梳理,有关你的消息。
我站在一片叶子上遥望,我的眸里有一颗启明星。今夜,我对着你的方向发出了一张写有月色念词的贺卡。我想用,晨曦粉红丝巾把花的蓓蕾包住。
默默的。此时声声的爆竹,与你我无关。我不想用噼里啪啦的节奏,来表白。因为,火药的烈度太高,容易强势,或灼伤。
因为,我懂得尊重。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,读你。
你是谁?在哪?
(2)
不敢推开西窗。我怕风。
定是,比不了黄花的。我怕,一不小心,被风吹散。零落的花瓣,会轻轻地撕裂。我怕,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切肤的疼痛,便是一地凄凉。
把滚烫的唇,贴在冰冷的玻璃上。我的吻,在料峭的春寒里绽放成一枚永不褪色的窗花。如此,透明地,张贴着我的等待。
大年的第二天,是回娘家的日子。
面对成双成对一词,我会难过一整天。
没有起床。我要把孤独睡到天昏地暗,无可奈何。
然后,翻身把夜坐成一盏灯花。
亲爱的,你是否业已动身,抑或已抵达到哪座城?
请用你舒张的翅膀拍一拍那云,让我听一听你的脚步声。
我在心尖早已置放小鼓,等着与你共鸣。
(3)
等不来你,在你的方向,我等来一场雪来。
一些与诗意走得很近的词,从你的信封里,抖出。
轻盈的,剔透的,冰清玉洁的,精致的,眩目的,虚幻的,白。
我站在雪中,享受着爱的厮磨。任由你隔着时空,抚摸着我的秀发,和肌肤。
我骄傲地,两颊通红。
伸手,便可以抓来一片你抛过来的誓言。握紧。
你暗执锦衣上最硬的部位,晶体的芒,直刺我不成设防的手掌。并,迅速逃遁成水。
钻心的凉,冻僵我的念。
你的考题?
摊开手心,我亲吻一下,雪的本相。那滴水——我的,还是你的泪?沿着我的唇线,融入我的体内。
我的自信心开始动摇?我要败给时间?
起风了。雪,加大了力度。
好冷,好乱!
红光满面的年,把我扶回寂寂的小屋。
随手,我把这场雪关在了门外。
好矛盾。
该真正的春天了吧?
(4)
年的祥光还在。
登高,攀爬半截土墙头。还没来得及远眺,我便被黑夜击倒。
夜的黑,强势占位。包裹,填充。
从头发,到眼睛,再到心肺,甚至,我全身的血液都是黑的了。
融入这黑夜,是想让我的触角能够沿这无尽头的黑,延伸,以希望能够到你的城。
一阵呓语。
准时地,你按下云头,从梦外飞来。
你的利爪,开始剪碎我的霓裳。仰着头,我成全了这个黑夜。
你长长的喙,熟练地在我的心尖上,诊断那些寂寞。
啄。
火花四溅,照亮我的伤口。
我疼出泪来。疼出血来。
窗外,下雨了吧?
我听到了水声,从脚下流向了黎明。
好长的夜!
(5)
破五。我被古老的文化习俗束于高阁。
吃碗水饺。
没去,拜财神,送穷神。只用一串爆竹,把我的那些穷了富了的俗心打发了。
自从眼里有了你,心里便有了神。便信了那轮月,信了月下的老人。
天上宫阙,就有了寄托。花季雨季的稚嫩膝盖,无数次地顺从了梦的乞求。
今夜,草已在我的世界,萌发,潜滋,长满。我需要一点"人事",去投石问路。
拜月。必须先收卖那只聪明的兔子。
今夜,正是弯月,如你的眉。
勿勿一瞥。
我十八岁的五体正伏于月下。手,紧紧攥住一根红线的一端。
等月老,把另一端,递给你。
今夜,不是拜月的好日子。但,我必须虔诚于我的虔诚。
笨,抓紧!
(6)
终于,清空了那些花盆,开始了种植爱情。
把你不喜欢的花,一一放生给了原野。只留下了我,一枚独一无二的种子。
我隐身于大别山的泥土。
雨水和阳光,对我格外地眷顾。耕耘,滋养,普照。过早地,我朝着春天的方向,跋涉。
破土,散叶。
每一个节点,我都在暗地里揣摩,你喜欢的样子。
绦叶如发,以淮水的柔,在山崖倒悬出刚烈的绿。
拔节,打结成蕾。
在掌心,托举着我的妩媚。
因为爱情,我已经手撕了无人而自芳的标签。
喜欢,在月光下,你俯下身子,亲吻我的眼睛。
为你绽放,我会舒展出一朵花的万种风情。
我坚信,我的成功。
因为,你说,你喜欢兰。
(7)
人日节。
象征性地,对着天与地,对着空想出来的女娲像,用意识拜了拜。
戴人胜,吃面条,登高赋诗。好多的节日习俗与感恩之心一起,早就在代代传承中淡化掉了。
正中,这个快餐文化的物质时代。
稽首。
把这些从网络上剽学来的动作做足,以满足文质彬彬的虚荣。
我稚嫩的心房,终没请人始祖稍坐。
因为,它早已归属了一个俗人。你,我的冤家,我的王。
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。正是可以高调门的年龄。
于是,便借机在女娲娘娘那暗自许了个愿。
这是秘密。
笨,我已走进这个春天。你在吗?
(8)
用了整整一个下午,舞文弄墨。用明晃晃的句子圈出我的领地,供养你。
不断地,把那份相思兑入墨,润笔。
写了你清澈的眸,
写了你性感的唇,
写了你强健而温暖的胸肌。
为了城池的固若金汤,或宫殿的金碧辉煌,我需要反复修改,提炼。
拈断了我数根毫毛。
你的眉被我描得又粗又重。
在一张宣纸的背后,你笑出了声。
我握笔的手,微微发颤。手心沁出羞涩来。
娟秀的字迹流泄的诗情,在暗处轻轻润泽我的焦虑。
一词半阙,向纳兰靠近,一咏三叹,叹了又叹。倾尽婉约风,在午夜中挤出露的心思来。
抑与扬,顿与挫,都有季节的潮汐。
摇头晃脑地,我站在正月前半夜,大有战胜一座山的亢奋。
山坳,传来春之声。
(9)
原谅我,没有及时地切入风的纹理,去解读你的隐喻。
看你在樱花丛中走过的魅影,如雨般敲击着音符,缓与急,都是迷乱。
一个回眸。便,信了你的浪漫。
不负锄葬花。不作词,不吟咏。
只擎一河的溪水承载落红。
我不认为有惆怅,或忧伤。
那一片片花瓣,不是你向我砸来的吻么?
从我心口漾起的一圈圈涟漪,都是你的同心圆。
我放出我的鱼儿,任由它们游出水面,摆着尾,吐着泡泡。任由它们替我,撒着娇地回应你的热烈。任由它们,替我向你吐尽心声。
那一刻,我会羞涩得满河红晕。
(10)
今天,是石头的生日。
大山,能被平原或河流记住的也只剩下这些石头了。
这些硬物,总感生不逢时,与世俗格格入式。时刻举着榔头般的铁拳,与路过的脚印,抑或阳光与雨水,拼命。
棱角都磨得这么光滑了,还不服软。即使,折磨到半死,半淹,或全部活埋入土。依旧,硬生生地沉默。执拗,倔强。
用独特的文化视角,去审视或抚慰被孤立的伤口。你说,你能读得懂它们。
你说,它们身上的每一个伤疤,每一个纹路,都有故事。都是,自然的艺术的,珍品。
每次,都能看你都背着石头,从山外归来。那些石头,成了你爱情之外的爱。
不想与你细读那些石头。不想,揣石以证山盟。
那么多石头!太硬,预警着易碎。
不要指望着,能找出一枚像我的石头。
我,不愿做你的石头。
那个望夫石的故事,会冷到让人窒息。
我需要,应向暖的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