识丁
张力和妻子茜茜是恋爱了六年才结婚的。他们在六年恋爱的过程中爱得是死去活来,结婚以后依然不减婚前的火热,完全可以说,小两口儿的爱情基础是牢靠的,日子过得是甜蜜而幸福。
张力很帅气,性格幽默,宽容,大度,工作不错,收入可观,在家庭是个理想的好丈夫。
茜茜苗条漂亮,性格开朗,爽快,好说爱笑,大大咧咧。但过分爱打扮,不好做家务,最近连一份轻松的工作也不做了。因为身材开始发胖,她目前的主要人任务是减肥。
张力总是笑,不止一次说,亲爱的,你不用减肥,不用化妆,你永远都漂亮。
茜茜每每撒娇般的说,不,老公,你稍等,一定要还给你一个初恋的我。
那么,茜茜就更加努力地化妆,努力地跑时装店,努力地去瘦身坊,甚至都有些焦头烂额了,仿佛不把自己搞成初恋时的样子,就辜负了亲爱的老公。
可是,也真是难为茜茜了,总不理想,半年多过去了,越是化妆越不是原来的自己,越穿高档衣服越是显得不得体。减肥呢,钱花的是不少,但效果并不大,或是说反弹,弄得茜茜老是发脾气,妈的,喝口冷水都涨膘。但不能否认,茜茜是个要强的女人。
丈夫是哭笑不得,但很无奈,只有重复以前的话,亲爱的,你永远都是我的初恋。
妻子反倒有些不耐烦了,她说,不,我不还给你一个初恋的我,宁愿你休我。
这只不过是茜茜的一句玩笑话,却引动了张力的一个很不好的念头。
一天,张力下班回到家,表情有些异样,心情要好像很沉重。他走到茜茜跟前,拿出一个信封,犹豫了一下,还是递给了茜茜,说,我出差一个月,这些天,你好好看看这两封信,先看第一封。还没等茜茜反应过来,张力已经走出去家门。
茜茜追到门外,张力已经上车不见了。打电话,回答是冷冷的,你看了信以后,想好了,再给我打电话。
茜茜回屋拆开信,里边果然还有一个信封,便自言自语说,搞什么搞。但还是遵守,先看第一封。
茜茜,咱们结婚快两年了,我,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,我想了又想,还是分开的好。第二封信,其实是一张离婚协议书,咱们好聚好散,我会记住你的好。一个月后见。
茜茜如雷轰顶,她想撕信,没有撕。她想拆开第二封信,又放下。她不相信这是真的,打电话过去,不接。发短信,无回音。歇斯底里,发疯发狂,毫无意义。
茜茜开始回忆最近这段时间,张力确实不正常,比如回家晚,比如来去匆匆,比如接电话遮遮掩掩,总之是有好多疑点。
茜茜的精神受到严重打击,食欲减少,衣着不究竟,甚至时哭时笑,精神明显不正常。
茜茜好像想通了,自己还年轻,幸好没孩子,再说,强扭的瓜不甜啊。她甚至想尽快结束这个不该存在的婚姻,几乎都有些等不及了。
茜茜到底振作起来了,她又找了一份工作,不再逛商场,不再跟朋友聚餐,回家看书查资料。她想,一定要活个样子给所有的人看。
一个月终于到了,茜茜似乎很大度,很高姿态,她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,好聚好散嘛。
张力回来了,他很激动,说,谢谢,谢谢你。茜茜,咱看了第二封信之后再吃饭好吗?
茜茜到底控制不住了,几乎要哭了,她说,张力,咱就不能吃这最后一顿饭?
张力依然不妥协,茜茜,为了吃好这顿饭,还是打开吧,求求你了。
茜茜忍无可忍了,好,好,我打开,我现在就签字,好不好!你太残酷了!算是我瞎眼了!
茜茜打开信,一下子就惊呆了:
亲爱的,你永远是我的初恋。不是吗?用一个月的时间,你已经实践了“还我一个初恋的你”的诺言。不过,是在我的协助之下,你应该好好谢谢我喽。
茜茜又是一个惊,她有点不相信,把个丈夫看了老半天,猛一下子抱住,又打又骂,狗日的张力。
茜茜的体型和体重以及性格,真的恢复到了他们的初恋。
大孬二好
识丁
大孬老实,善性,对谁都没孬心眼儿,尤其对弟弟,亲生儿子一般。于是村里人都说,大孬不孬。
大孬的弟弟叫二好,比哥哥小八岁,自爹娘去世后,就跟哥嫂一块过。二好长得眉清目秀,又聪明伶俐,一看就是一棵“好苗子”。只是他有点顽劣,常把哥哥气得没法没法的。于是村里人便说,二好不好。
不过,大孬到底把弟弟打了一回,那是上初中,二好讨学,说去少林寺学打拳。大孬一听恼了,抄起身边的一把扫帚,不分黑白就拍了过去。
二好被震慑了,怯怯地背上书包,就溜溜地上学去了。从此二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,按时上学,按时放学,几年后他居然考上了一所还算可以的大学。
二好大学毕业,在县政府找了份工作。所以村里人说,二好上去了。
二好回了一趟家,给哥哥买了两瓶酒,还有大包小包好吃的东西。当看望他的村里人再次说“上去了”的时候,他便感慨地说,我是我哥一扫帚拍上去的。没有我哥,就没有我的今天。哥就是爹,嫂就是娘。
二好每个星期天都回家看哥哥,后来又给哥哥装了电话,差不多每一天都给哥哥通个电话,总说,哥,挺好吧?我嫂也挺好吧?家里都挺好吧?有事给我打电话。
再后来,二好有了自己的家,不能每星期都回家看哥哥,电话也不能每天都打。哥能谅解,哥每次都说,不要回家这么勤,把心用在工作上,有事我给你打电话。
大孬真的不孬,他为了让弟弟安心工作,怕弟弟老回家看他,就主动给弟弟打电话,说,二弟,我挺好,你嫂也挺好,家里都挺好,不用挂记,啊。
可是,一次有些出乎大孬的意料,二好的态度有些反常,口气有点冷淡,说哥,我有点事,过一会我给你打过去。大孬很害怕,能有什么事呢?况且,二好到天黑也没有给家回电话。天很晚了,当哥的实在憋不住了,便又给二能通了个电话。不想那头是哈哈笑说,哥,你兄弟,终于往上走了一步,我是副科长了。
哥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,好,好,兄弟,往上走好。兄弟,你还得接着往上走,不往上走哥不依。
二好说,好,哥,挂了吧,正跟朋友说事呢。哥,有事我给你打电话。
说是这么说,可二好还是很少给哥通电话。倒是大孬,时不时的就给弟弟毫无来由地打电话。但二好,很少给哥哥说句完整话,大多是,好,我知道了。或是说,好,我正忙呢。甚至,很有几次,二好连电话也不接,干脆给你按了。
哥能体谅,弟弟忙嘛。忙是好事,忙就说明弟弟还在往上走呢。
果然如此,二好轻易不给哥打电话,突然来个电话都是报喜讯,他当科长了。他当副主任了。他当正主任了。
不过,大孬到底生了二好一回气,一次给弟弟打电话,才喂了一声,那头就放炮似的说,你闲着没事,老打电话,话费就不是钱啦!大孬说,我,我是想问你———那头早销声匿迹了。大孬还妄想着弟弟给他回电话。可是,三五天过去了,二好始终没有给哥来电话。大孬有些纳闷,再打电话,有些不敢,一摸电话手就打颤。一向好心的媳妇终于笑话他了,说,你管二好当爹了。大孬脸红了,他讷讷说,忙,二弟忙。不过,老婆这么一刺激,他到底有了给弟弟再次打电话的勇气。可是,还是不成功,先打是不接,再打就是“已关机”。这时的大孬就不是生气了,他是害怕弟弟出个什么事。
大约过了一个月,大孬再也扛不住了,吃晚饭时给妻子商量,明天去县城,看看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就在媳妇说“也好,也好”的时候,二好就来了一个爆炸性的电话,说哥,你看电视了没?没有?没有你快打开电视看,看咱县的台。
大孬忙打开电视机,电视里正放二好讲话呢,他成了副县长,代表县政府向全县人民致新年贺词。
大孬又想给弟弟通电话了,他想,二好当县长了,成干大事的人了,心量阔了,心情好了。可是,还是没指望,一是不接,二是按断,要么就是还不如不接的抢白,烦,我烦,不要烦我了!一个多月里,大孬给二好拨了不下十次电话,竟然就没说成一句话。
大孬这回是真的生气了,给妻子说,永远不搭理二好了,他来电话也不接。
这样过了有一个多月,大孬又开始想弟弟,几次把手伸过去,试探着要按电话,但到底没敢。
又是一个晚饭时,二好突然就把电话打家里,刚说声哥,哥就受宠若惊了,忙说,二弟,有事儿?二好就极其反常地说,哥,没事儿,哥,我主要是想你,我想跟哥说说心里话。哥,你挺好吧?我嫂也挺好吧?哥,我明天回家看你,哥。
大孬傻了,大孬呆了,大孬木头人似的僵在那里。好半天功夫,话筒啪喳掉地上,嘴里嘟囔说,毁了,毁了,二好出事儿了。又冲媳妇喊,快,快开电视,快。
电视机打开了,电视里说,二好叫上头下来巡视组查出问题了,开除了党籍,撤销了党内外一切职务。
作者简介:识丁,原名张俊领,男,河北馆陶县人,河北小小说艺术委员会会员、广西小小说协会会员、世界华文作家联合会会员、河北作家协会会员。曾在《长城》、《世界华文作家》、《中华作家》、《女子文学》、《金山》、《文学港》、《短篇小说》、《小小说月刊》、《微型小说》、《喜剧世界》、《百花园》、《北部湾》、《古今故事报》、《故事世界》、《河北小小说》《大南方小小说》、《中国铁路文艺》、等多家报刊发表中篇小说、短篇小说、小小说、故事、散文等。部分作品被《小小说选刊》、《微型小说选刊》转载。也有作品入选中学生《学习周报》、《阅读答案精选100篇》等多种精选本。出版中、短篇小说集《角落》。